「天台文化與東亞佛教:以明清時期為中心」工作坊報導

 
主辦單位: 華梵佛學研究所、中央研究院明清研究推動委員會
時間: 2016 年 6 月 24 日(五)上午 8:30 至下午 6:00
地點: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地下一樓會議廳
撰寫人: 賴霈澄(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生)
 
「天台文化與東亞佛教:以明清時期為中心」工作坊報導
 

  「天台文化與東亞佛教:以明清時期為中心」工作坊由中央研究院明清研究推動委員會與華梵佛學研究所共同主辦。中華梵文教基金會董事長仁朗法師在開幕式時說明工作坊的緣起,工作坊之所以定題為「天台文化與東亞佛教」,乃是考量天台宗在東亞佛教發展中具有關鍵的地位與意義,舉凡人物、思想、典籍與文化藝術等方面的研究都尚待進一步討論與深化。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廖肇亨教授感性地說,後代史學家評價我們現代,應會定位為「佛教復興」的時代,能參與這波復興的風潮實感榮幸。本工作坊為期一天,除主題演講外,計有三場論文發表,每場三位學者,最後由廖肇亨教授主持圓桌討論作結。以下依序摘錄各場次要點。

主題演講

主持人:廖肇亨教授(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兼副所長)
主講人:黃啟江教授(紐約 Hobart and William Smith Colleges 亞洲語言文化系教授)
講 題:天台為山華頂峰,方內方外志不同:兩種明清天台志疏略論

  黃啟江教授講題為「天台為山華頂峰,方內方外志不同:兩種明清天台志疏略論」。題目中方內方外「志」不同實為一語雙關,說明本講所論幽溪傳燈《天台山方外志》與張元聯《天台山全志》不只在內容上各不相同,背後的書寫旨趣亦判然有別。黃教授先指出明代各種山志與寺志種類繁多,但多側重山志或寺志一邊,唯幽溪傳燈《天台山方外志》為「山寺合志」;而本講所舉的兩本天台山志正好分別指向天台的兩重意義:宗教意義乃涉及出世法(天台、禪、道教),文化意義則為涵蓋世間法與出世間法。

  幽溪傳燈於〈自序〉中明言這部天台山志就是為了釋老而著,故云方外志,觀其祖師考、台教考與聖僧考等諸卷名稱可知。就天台山的宗教意義而論,黃教授指出幽溪傳燈繼其師百松真覺法師《天台教源流圖》之後,再次將天台世系整理,接續了南宋之《佛祖統紀》。此外,從此志亦可略探傳燈之禪教觀與三教觀,如會通禪教、明心見性、淨土唯心與佛統儒道等觀念。而從宗教史的角度來看,天台山雖為智者大師後海內宗事佛法者看重的聖山之一,但自宋以後便無僧史專載其事,對於天台文化的歷史而言,《天台山方外志》雖未必絕後但可稱空前。尤可注意的是,卷十四至卷三十為文章考,蒐羅詩賦、書信、記序等各類文體,數量遠超一般山志,提供了大量文學研究材料。

  康熙朝張聯元所著之《天台山全志》乃是傳燈《方外志》後首部天台志書,張氏稱傳燈《方外志》「採輯頗詳,筆鋒俊爽」,但「泥於方外,似志釋而非志山」。從其自述中可知其目的為「欲不失山之全體,不限於天台一縣」、「欲志山而非志釋」、「欲明《方外志》不詳之主山(天台山)、主峰(華頂峰)」以及「欲兼存道釋宮觀、寺宇和殿堂之舊」。觀此部《天台山全志》內容,可知其所謂「全」乃是就傳燈《方外志》所略之處為重點,如範圍兼餘姚、勾章、臨海、天台、剡縣等五縣之地。五縣之內除天台山外,此志包含了赤城山、金墩山、龜山等約五十二座山。另外,寺與僧人所取亦與傳燈有所不同。

  黃教授透過對比兩志所列之山、寺、僧的數量與名稱,指出張聯元所增加的內容相當有限,所記僧人之數量甚至比《方外志》少;且《全志》不若《方外志》區分教、禪、淨土,分類有序,在聖僧與天台諸祖的取捨上亦有不周之處。

  黃教授總結此二本明清天台志書,幽溪傳燈《天台山方外志》可視為出世間之寺志,旨在傳揚天台文化;張聯元之《天台山全志》則為世間山志樣貌,捃摭各山文藝作品而成,方外的僧道部分反非其所重。此二書方內方外,志各不同,兩志並觀,庶可遍覽天台地靈與人傑之秘境。

  主持人廖肇亨教授補充,在中國天台發展史上,幽溪傳燈的影響性極大,甚至比蕅益智旭更有影響力。蕅益智旭的影響力有許多後續來自日本的因素,而幽溪傳燈在當時更富盛名。

論文發表(一)

主持人:仁朗法師(財團法人華梵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主講人:廖肇亨教授(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兼副所長)
講 題:近代僧人生命書寫中的個人與家園:以《影塵回憶錄》為例
主講人:陳永革教授(浙江省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所長)
講 題:近代天台學的傳承及其效應:以諦閑法師為中心
主講人:林鳴宇教授(日本學習院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講 題:明初延慶寺歷代住持譜所見天台教團之祖承意識
與談人:吳孟謙教授(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助理教授)

  廖肇亨教授的講題為「近代僧人生命書寫中的個人與家園:以《影塵回憶錄》為例」,乃是以倓虛大師《影塵回憶錄》為材料,對佛教材料中的自傳書寫作一回顧與整理。廖教授先從「中國文學中有沒有自傳文學」此一大哉問談起,認為佛教僧人筆下具自傳性質的材料眾多,例如:自傳詩、自說行實、自製塔銘、自題、自贊、自畫像等,皆可從中抽繹出僧人觀看自我與認識自我的方式。較為人所知的《六祖壇經.行由品》可算早期作品,又如明代賢首宗顓愚觀衡〈擬古長詩述志〉,可能是文學史上最長篇的自傳詩。此外,見月讀體《一夢漫言》經弘一大師推薦而流布甚廣,及至近代僧人的自傳也不在少數,如太虛大師、印順法師,星雲法師等人都有著作,故僧人的自傳書寫可說是一個活著的文類。

  聖嚴法師稱華梵大學創辦人曉雲法師為當代比丘尼文化造詣第一,而曉雲法師依止倓虛大師,廖教授認為大師所著的《影塵回憶錄》恰可作為今日講題之例,從中我們不只可認識倓虛大師之生平、法脈傳承,更可擴及晚清、國民政府,直至日治時期,具體而微地縮影在《影塵回憶錄》中。廖教授舉例如近代佛教振興的契機——僧教育,在此書中便可見到許多例證;其他如廢廟興學、佛門與北洋政府錯綜複雜之關係等,此書皆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此外,就佛教史而言,此書對補白中國北方佛教史料(特別是天台宗)而言,價值幾可媲美華嚴宗的《賢首宗乘》。因此廖教授結論指出,《影塵回憶錄》不管從個人生命的角度,從近代天台發展的角度,或從漢傳佛教的自傳文學角度而言,都具有重要意義。

  接著第二位發表的陳永革教授以倓虛法師的師父諦閑法師為線索,勾勒出百年天台學的傳承圖像。陳教授接續廖教授所談明清時大量出現的僧人自傳書寫,認為這就是法運與世運的互動,佛法本身自有慧命,因此回顧當時天台僧人所面對之時代問題也會與現代不同。時代的語境不斷在變化當中,僧侶處於其中需應世、應時、應事、應勢。

  諦閑法師就是一個在天台教觀轉型時期戮力中興的例子,他恢復叢林以奠定寺院基礎;創辦專宗天台的教育機構以培育僧材;講經弘法、創辦佛刊;注重教理研究,撰寫大量天台學著作;承續「教歸天台,行歸淨土」傳統。陳教授將諦閑法師的佛教行跡分為三個時期:受戒與參學時期;弘揚天台教觀,參與寺院辦學時期;主持寧波觀宗講寺院,開創天台專宗教育時期。而諦閑法師門下龍象輩出,如寶靜與倓虛兩位法師,一南一北專弘天台宗,亦可見諦閑法師著力於僧教育的貢獻。陳教授結論說到浙江天台宗學能一直盛傳不衰,諦閑法師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其影響延續至今仍能給我們頗多啟發。

  第三場林鳴宇教授的講題為「明初延慶寺歷代住持譜所見天台教團之祖承意識」。林教授由現存於中國國家圖書館之明孤本《延慶寺歷代住持》系譜,指出學界過去礙於資料匱乏而認為天台教團明代以後的重心轉移至高明寺、萬年寺繼承;然延慶寺之系譜則紀錄了 1010 年至 1560 年近五百五十餘年,一百零四代祖承情況,可補過去史料之不足。

  除此之外,林教授更認為此系譜除補充天台佛教史外,尚有幾層意義:首先,可釐清延慶寺在天台教團之地位與延慶寺僧人在當時的宗派歸屬。其次,宋代之後寺院的十方叢林制度,使得寺廟與政府機構之交涉更利於法脈推動,這點在延慶寺系譜中可得到印證。第三,廣智系與南屏系原本被認為分主延慶寺與南屏教寺,然此系譜卻顯示廣智系與南屏系門人交替主持延慶寺。第四,由此系譜可推測明代延慶寺之規模應超過宋元時期,以至於有時須二至三位法師共任住持。最後,林教授認為這樣一份系譜也呈現出,原本就重視法統的天台教團,利用這種尊重自家法脈傳承的方式,加深內部僧人的歸屬與認同感,使得延慶寺歷經天災人禍、數度廢寺,法脈仍能綿延不絕。

論文發表(二)

主持人:陳劍鍠教授(香港中文大學人間佛教研究中心主任)
主講人:仁朗法師(財團法人華梵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講 題:曉雲法師《法華經.安樂行品》之安樂行義
主講人:黃繹勳教授(佛光大學佛教學系副教授)
講 題:幽溪傳燈《維摩經無我疏》略探
主講人:林韻柔教授(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系助理教授)
講 題:凝視與再現:天台山記中的宗教文化記憶與行旅書寫
與談人:陳劍鍠教授(香港中文大學人間佛教研究中心主任)

  下午場會議由華梵文教基金會仁朗法師開始,講題為「曉雲法師《法華經.安樂行品》之安樂行義」。身為曉雲法師高足,仁朗法師細說從頭,由曉雲法師依止佛門的過程談起。法師自幼在佛教家庭中長大,並於 1958 年冬在香港依止天台宗第四十四代祖師倓虛大師出家,成為倓虛大師唯一剃度女弟子,法名能淨。此後潛心佛法,弘揚天台教觀,曾多次開示《法華經》義理,如民國六十六年至七十一年,共宣講五年《法華經》。除禮佛、敬經之外,曉雲法師也編寫《法華史略》,深研歷代《法華經》註解,包含隋朝智者大師的《法華玄義》、《法華文句》、明代通潤箋註的《法華大竅》、清代智祥所集的《法華授手》等二十餘種。

  仁朗法師回憶曉雲法師每週講經前,必先備妥講義,引述眾多祖師典籍,加上自己的疏述,特重「以觀釋經」之特色疏解經義,依其本身修行的體悟境界,旁徵博引,儒佛兼備;同時也參考倓虛法師講經以「說法」的方式,舉凡吾人日常生活點滴,皆可視為修行之處。法師關於《法華經》的著作有 《法華講義疏鈔》、《觀音圓行》、《妙音妙行》及《妙行安樂》等。

  第二場黃繹勳教授就幽溪傳燈《維摩經無我疏》全書之架構、思想輪廓、後世影響等層面做了深刻的論述。黃教授指出《無我疏》作為幽溪傳燈晚年作品,除了可觀察《維摩詰經》在天台判教之地位高低外,其本身反映的明代經疏特色亦不容忽視;因而,此場演講聚焦在兩點上談:一、《無我疏》之明代特色。二、《無我疏》中如何將《維摩詰經》與《法華經》做比較,並進行分判。

  幽溪傳燈於〈無我疏.自序〉中自陳《維摩詰經》是「大乘圓、頓教中,通方之玅典」,地位頗高;但與《法華經》相較仍有相異之處,如天台教說「性具國土,本然清淨」是「言性不言修」;《維摩經》的「心淨則國土淨」則只「言修不言性」,傳燈認為修行者應先悟「惟心淨土」之旨,之後為「心淨土淨」之修,可見傳燈眼中天台教說先於《維摩經》所說。除此之外,黃教授亦闡釋《無我疏》中的「方便」思想,認為傳燈回歸天台傳統,以《法華經》為真方便,就判教而言,《維摩經》屬生酥之層次,《法華經》屬醍醐之層次,純雜自然差別懸殊。演講最後,黃教授提示了《無我疏》未來的研究途徑有二,包含對其中判教與唯心說進行更完整的研究,以及對傳燈偏好《法華經》與其天台立場進行檢驗。

  本場次最後由林韻柔教授主講「凝視與再現:天台山記中的宗教文化記憶與行旅書寫」。林教授提出的問題為:中國古代佛教徒運用哪些「標的」來表現自己的信仰?他們又有何種「共同意識」?佛教徒的歷史記憶中,「聖地」具有何種樣貌與扮演何種角色?林老師以「天台山」為線索,欲勾勒出構成此宗教文化記憶的景觀、信仰與文化形象。

  首先,林教授利用五篇《天台山方外志》序文(作者為王孫熙、虞淳熙、屠隆、顧起元、幽溪傳燈),分析所提及的人、故事、地景、典故。其後又考索幽溪傳燈等明代人之前的天台山記憶,利用孫綽〈遊天台山賦〉、徐靈府《天台山記》、成尋《參天台五臺山記》、徐弘祖《徐霞客遊記》〈遊天台山日記〉兩篇等材料,試圖說明:「天台山」並不僅代表單純的空間與地理位置,而是透過詩文、圖像的描繪,加上歷史文化積累,所共同構成的宗教文化記憶;也成為指導後人觀看、體驗與呈現天台山的「標的」與「方法」。因此,無論是神遊或親歷,行旅都是很重要的一種文化再現的活動,而天台山於此過程中亦被塑造成豐富而成熟的東亞文化意象。

  討論人陳劍鍠教授回應林韻柔教授所談的歷史記憶,認為每個時代下的個人對於某地某場景的看法乃是心中所認定,真實的地景地物往往不重要,想像中所認定的概念影響更大。廖肇亨教授補充,林教授所談的聖山議題,在詩文的相關材料非常多,如明代的詩僧總集《古今禪藻集》對於江南聖山的描寫,可能就以天台山居冠。

論文發表(三)

主持人:林鳴宇教授(日本學習院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講 題:幽溪傳燈《淨土生無生論》的念佛思想:以「生無生」為核心之探討
主講人:黃仁奎教授(韓國東國大學歷史教育系教授)
講 題:高麗天台宗的開展和東亞佛教的交流
主講人:郭珮君(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候選人)
講 題:從最澄《三部長講會式》看東亞的天台文化:以願文為核心的考察
與談人:林鳴宇教授(日本學習院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本場次第一位發表人陳劍鍠教授的講題為「幽溪傳燈《淨土生無生論》的念佛思想:以『生無生』為核心之探討」,陳教授先介紹明末中興天台之幽溪傳燈與《淨土生無生論》十門架構,指出此書所闡釋之「生即無生,無生即生」的道理,與念佛法門相結合,實關涉天台宗、華嚴宗、禪宗之唯心淨土與本性彌陀等觀點,無怪乎為蕅益智旭所推崇。

  陳教授以書中第二門〈身土緣起門〉、第六門〈境觀相吞門〉考察傳燈之生無生思想,表示念佛為「圓頓中之圓頓,上乘中之上乘,了義中之了義」,不明此理者往往執念於佛與往生之「事」,而無法契入無生之「理」。此外,《淨土生無生論》另一特色在於融合華嚴與天台之思想。第一門〈一真法界門〉中傳燈以「性體」、「性量」與「性具」來解釋「無量德」,此三者一而三,三而一,既顯現了天台「一心三觀」、「三諦圓融」之理,又富華嚴理事相容無礙之意蘊。最後,陳教授表示,《淨土生無生論》一書在於修持上提示眾生:「諸佛乃悟眾生心內諸佛,眾生乃迷諸佛心內眾生。」故凡夫需透過修德,性德方能透顯並達生佛不二之境界。

  接著,黃仁奎教授講論「高麗天台宗的開展和東亞佛教的交流」,以韓國天台宗歷史為軸線,介紹高麗初、中、後期,至元干涉時期天台宗的發展演變。從中又開出三條研究路徑,分別為與中國佛教(特別是天台宗)的關係、韓國歷史上天台僧人與政權的關聯,以及白蓮結社的現象。

  回顧韓國天台宗的起點,應屬百濟高僧玄光由中國天台宗二祖慧思法師處得到傳授,自此傳入韓國。之後大覺國師義天在天台山智者大師塔前發願創宗,回國開創了高麗天台宗。武臣執權時期,韓國南方了世、天因等僧振興天台,並引入白蓮結社的精神。元干涉時期,義璇法師來往高麗元朝二十餘年,不僅在高麗受慈恩君之冊號,也被元朝賜號三藏法師,在中國士人與僧人之間頗具盛名。最後,黃教授提到,值得注意的是濟州島的法華寺,曾是白蓮社高僧慧日駐錫之處,也是大理國後裔的信仰中心,又是雲南梁王一系被流放之地,此時此地的信仰、政治與文化等面向皆值得研究。黃教授結論處提到,自古天台學的思想便影響著韓國整體局勢走向,他相信天台思想甚至對今日南北韓的狀況也有可助益之處,由此亦可見韓國佛教與東亞各國交流所帶來的影響不容小覷。

  本場次最後一位發表人為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郭珮君,講題為「從最澄《三部長講會式》看東亞的天台文化:以願文為核心的考察」。郭女士透過比較最澄《三部長講會式》、智顗〈敬禮法〉以及後來智昇《集諸經禮懺儀》中的儀式文本,指出雖然為統治集團祈福並非佛教願文中必備要素,然由最澄《三部長講會式》中強調護法善神祈佑國祚與政權後,護國思想在儀式與願文中就綿延不絕。細部而論,郭女士同時比對了《三部長講會式》中《長講金光明經會式》與《長講仁王般若經會式》結願文部分僅有的一句差異:「大辨吉祥正了知,堅牢地神藥叉眾」,由於《金光明最勝王經》亦有出現「大辯才天」、「大吉祥天」等順序幾乎一樣的神祇,故郭女士認為儀式文本與經典內容的相關性有更細緻斟酌之必要。

  除此之外,《法華長講會式》與智顗〈敬禮法〉皆將統治集團納入祈願對象,然前者包含更多不同階層的政治階層成員,如地方行政長官。郭女士透過以上考察,發現願文中的護國思想從最澄以降似乎接續不斷,雖然歷經不同朝代有所變化,但至日本江戶時代的天台儀式,仍可見到願文中供養對象與智顗、最澄相似,迴向部分亦指向統治者與國泰民安。可以說,最澄《三部長講會式》所奠定的部分儀式概念被依循與實踐。最後,郭女士點出以《法華經》作為護國之經典,某種程度在宋之後隨著僧侶逆向輸入回中國,這也是之後可接續研究的線索。

  與談人林鳴宇教授回應陳劍鍠教授,指出關於在淨土與天台思想底下,念佛如何被進行,該如何看待,日本佛教界有過許多論爭,而幽溪傳燈在日本也被廣泛討論,甚至牽涉了至少五個宗派,故對此議題的探討也可參考日本江戶中期的佛教派系。另外,針對郭珮君所發表的內容,林鳴宇教授認為《三部長講會式》的研究確實應該同時考量中國以及日本兩方面的因素,而在材料的選用上也可納入敦煌的文獻。陳永革教授則認為佛教中國化的過程就是要護中國,在這個過程中天台思想發揮很大的貢獻,但過於強調儀式,對其思想性往往會有所限制。綜觀這三場發表,可以說都圍繞著佛教的實踐方式,究竟是通過概念、名相還是儀式?對人發生影響的方式又會有哪些?從上述討論中至少可看出天台宗具有強烈的現實關懷。

圓桌討論暨閉幕式

  三場發表後的圓桌討論中,廖肇亨教授先以主辦方的身分對與會貴賓表示謝意,也感謝能有機會與仁朗法師合辦此次工作坊,讓遠道而來的學者專家分享寶貴的意見。林鳴宇教授則提到這次以明清時代為中心是很好的設計,一來材料較多,二來在日本學界,江戶時代中國與日本的交流研究不光是思想史,也可以從出版史、文化交流史來探討,而且明、清兩代大多數時間是時局安定,對宗教發展是有益的。陳永革教授則認為就明、清兩代來說,這次工作坊在清代方面有些不足,明代前期也談得較少,主要集中在明末清初八十年左右。部分原因是天台宗的地域性強,導致研究也集中在明末這段,同時與王陽明的心學、江南文化興起亦有很大的關係。此外,天台文化滲透民眾的力量很強,如果離開天台的唱儀,中國佛教如今的發展無法想像。然而,現在有個趨勢是淡化唱儀,轉而強調學術與宗教思想,陳永革教授認為這種發展違背了歷史原本的軌跡,這是需要注意的地方。此外,關於天台發展的衰弱可能是找不到很好的變通方式,如蕅益智旭等大師,都慢慢往淨土方面靠攏,弱化了中國佛教博大精深的傳統。未來我們可以聚焦在天台思想與東亞文化,而不只是在歷史上談。

  廖肇亨教授回應,在題目設定上可以留點模糊空間,如斷代上採用近代,且這次用文化為題就可以包含相當多主題。仁朗法師也呼應,以天台文化為主題,範圍可以較廣,除了哲學思想,也包含歷史、藝術、文學、傳記等等,希望未來可以朝此方向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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