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e Il Choi Jr 先生演講「Henri Bertin’s Ornament Drawings from China: Who and What They Were for?」紀要

 
講題: Henri Bertin’s Ornament Drawings from China: Who and What They Were for?
主講人: Kee Il Choi Jr 先生(瑞士蘇黎世大學博士候選人)
主持人: 賴毓芝教授(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施靜菲教授(國立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
時間: 2022 年 10 月 12 日(三)上午 8:00 至 10:00
地點: 視訊會議
撰寫人: 唐寧(國立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博士生)
 
Kee Il Choi Jr 先生演講「Henri Bertin’s Ornament Drawings from China: Who and What They Were for?」紀要
 

  Kee Il Choi Jr 先生出生於美國新英格蘭地區,並在威廉斯學院 (Williams College) 取得藝術史學碩士學位,之後長期從事藝術品經紀業務,經手大量的公私收藏,為其日後的研究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現階段 Choi 先生為瑞士蘇黎世大學藝術史博士候選人,主要研究領域為十八世紀中西藝術交流史。在本次演講中,Choi 先生以一組由中國傳至歐洲的裝飾畫 (ornament drawing) 為中心,討論圖像所展示的中西交流諸面向。

  Choi 先生首先介紹兩個主要人物——貝爾丹與錢德明的身分背景。昂利.李奧那.尚.巴蒂斯特.貝爾丹 (Henri-Léonard Jean-Baptiste Bertin, 1719-92) 早年在耶穌會學院研習法律,後迅速崛起,於 1757 年成為巴黎警署總長,1759 年擢升為財務總長,並於 1762 年至 1780 年擔任路易十五(Louis XV,在位時期 1715-74)的內政部長,人稱「小部長」。在任期間,貝爾丹不僅負責國王的私人財務管理,同時也掌管其他政府部門事務,還被欽選任職賽佛爾皇家製瓷廠總監。錢德明 (Jean-Joseph Marie Amiot, 1718-93) 則是法國耶穌會傳教士,於乾隆皇帝統治期間服務宮廷。他曾擔任乾隆皇帝的御用西方語言翻譯官,同時也透過著書並翻譯中國典籍向歐洲介紹中國,最終病逝於北京。關於兩人之間的聯繫,在於貝爾丹除了政治上的成就之外,也對中國充滿好奇,並大量收藏中國藝術品。為此,貝爾丹與僑居北京的法國傳教士保持長達二十餘年的書信往來,並委託傳教士寄給他各式中國書籍和藝術品,錢德明就是其中主要的聯絡人之一。

  在錢德明寄給貝爾丹的物品中,除了有《欽定西清古鑒》這樣的大部頭著作,還有五百餘開名為《中國花瓶》 (Vases Chinois) 的散裝冊頁,它們在貝爾丹手上被裝訂成冊,至少有五套這樣的冊頁留存至今。除此以外,還有三套冊頁是在貝爾丹死後,約莫十九世紀初被裝訂成冊,它們亦保存至今。欲理解這批裝飾畫,可能有兩種脈絡,一種是中國本土的脈絡,以雍正年間繪製的〈玩古圖〉(大英博物館藏)為代表,旨在展示並再現宮中藏品;另一種脈絡是西方脈絡,以一套曾為某王子的陶瓷收藏而繪製的圖片(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為代表,可視為視覺存貨盤點。這兩種脈絡的共同特點是都抽離背景,並盡可能追求描繪逼真。貝爾丹的《中國花瓶》亦是如此,Choi 先生從《西清古鑒》和《三才圖會》中找到諸多青銅器圖像,能夠和貝爾丹畫冊中的器物一一對應,顯示畫中對象是有據可依的。

  有趣的是,《中國花瓶》還體現出畫師的創造性。這體現在《中國花瓶》對青銅器顏色描繪的多樣性,例如有些鼎會被描繪成紫色、盉會被畫成橙色,甚至有些器物會被繪上大理石的紋路,讓 Choi 先生好奇為何會做如此處理。其中一個推測,是這些冊頁試圖傳達的描繪對象其實並不是青銅器,而是上了顏色釉的仿古瓷器。另外,值得注意的是,Choi 先生發現三百四十五幅《中國花瓶》冊頁中,有高達二百七十一幅描繪的物品都配有木雕底座,而且這些底座全都精雕細刻、量身定制,表示畫師有實際接觸過它們,而不完全是憑空臆造。

  在具體對畫中器物的描繪上,Choi 先生發現作品皆假設特定光源從側上方照射,因此一件物品的不同面會有光與影的差別,這是歐洲當時的慣常手法,而兩者之間的關聯可以在年希堯所編撰的《視學》一書中找到線索。光與影可以很好地表現器物的表面,而《中國花瓶》中將這點表現最突出的,是在描繪具有透光性材質的器物上。Choi 先生找到幾開描繪水晶 (crystal) 或石英 (rock crystal) 材質的花瓶和印章,花瓶反光部分的描繪,反映畫師繪製時是在前光和背光兩個光源同時並存的情況,而紫水晶 (amethyst) 材質的印章由於有雜質存在,並不完全透明,畫師也很細緻地描繪出半透明的視覺效果。甚至,這些透光材質的物品,都配以深色的木雕底座,兩者給人的視覺對比極為明顯,暗示這些底座並不僅僅是用來支撐物體或是充當展示物件的平臺,還考量到美學感官上的展現。

  最後,Choi 先生談及貝爾丹《中國花瓶》冊頁,與法國素描師 Charles Germain de Saint Aubin (1721-1786) 繪製中國陶瓷的一套插圖作品之間的關聯性。這套作品是為當時一名大收藏家的拍賣圖錄而繪製,圖繪很好地配合了圖錄上的文字描述,而這些圖繪和貝爾丹《中國花瓶》中的一些冊頁有共通之處。畫中描繪的器物都是相同主題,例如牧童放牛或高僧坐禪,且在燒製技術上皆採取部分上釉、部分露胎,胎體的粗澀度、釉的光滑度,以及不同的顏色之間,在物質性上取得一種對比的趣味。Choi 先生總結,本次演講旨在說明一種「deep reading∕looking」的方法,藉由對繪畫作品的仔細觀察,將平面的圖像還原為立體的器物,並在還原過程中推測畫師的意圖和其他相關可能的脈絡。

  演講結束後,討論十分熱烈。有學者注意到,其實不同冊頁之間作品的品質差異頗大,Choi 先生回應,這其實暗示了這些作品並非同出一手,也恰好反映這些冊頁生產的手工作坊性質。也有學者詢問,畫冊圖像在原本的《三才圖會》或《西清古鑒》中是有銘文的,這些銘文是否也隨之轉錄至《中國花瓶》中?Choi 先生回應,有些會全文轉錄、有些有文字更動,而有些是完全不轉錄,情況差異頗大。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涉及到讀者身分問題,由於讀者是不懂中文的法國人,因此在轉錄過程中添加了法文翻譯,而法文翻譯與中文對應的程度又有很大差別。與會學者還就中法之間書信往來的具體內容、貝爾丹冊頁的其他內容,以及貝爾丹對中國整體的概念和計畫等議題,進行討論和交流。

  最後,主持人施靜菲教授提問,這些冊頁的用途是什麼?Choi 先生回應,它們應該是用於展現 (presentation),即被貝爾丹用來觀看的圖像,而非未來的生產 (production)。其中有趣之處在於貝爾丹曾被欽選任職為賽佛爾皇家製瓷廠總監,此時這套冊頁就在他手上,可自然推想貝爾丹會讓瓷廠根據這套畫冊進行仿製,但遺憾的是,目前並未有證據顯示貝爾丹曾有此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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