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經典、寺院:明清宗教文化的再省思」第四次讀書會紀要

 
講題: 性別、權力與宗教:十八到十九世紀越南佛經刊刻社群
主講人: 阮蘇蘭教授(越南社會科學院所屬漢喃研究院)
主持人: 廖肇亨教授(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時間: 2018 年 7 月 13 日(五)上午 10:00 至下午 12:00
地點: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二樓會議室
撰寫人: 賴霈澄(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生)
 
「文獻、經典、寺院:明清宗教文化的再省思」第四次讀書會紀要
 

  「文獻、經典、寺院:明清宗教文化的再省思」2018 年第四次讀書會,與中研院院內主題計畫「使節、僧侶、海商:明清東亞文化意象形塑過程中的中介者」合作,邀請越南社會科學院漢喃研究院阮蘇蘭教授來講述越南佛經刊刻所涉及的性別與權力相關議題。主持人中研院文哲所廖肇亨教授表示這兩個月邀請阮教授來文哲所當訪問學人,時間雖短,但大家都很熟悉其研究。阮教授曾在哈佛訪問兩年,越南漢喃研究院的年輕學者接班態勢相當明顯。未來希望文哲所與漢喃研究院之間能更密切合作,包含東亞文化交流方面,以及佛教研究。阮教授回憶,2005年至臺北參加東亞系的研討會時便初次拜訪文哲所,很早就與文哲所結緣。今天談越南的佛經刊刻,是因為自己的博士論文研究越南宮廷戲曲,裡面便包含佛教演唱,也曾比較中國佛教演唱與越南佛教演唱之間的異同,今天是以《大悲觀世音菩薩香山寳卷》(以下簡稱《香山寶卷》)為主要素材。眾所周知,《香山寶卷》是關於妙善觀音修行得道的故事,在臺灣學界,如成功大學歷史系陳玉女教授剛出版的新書也是研究中國東南沿海與臺灣的觀音信仰,觀音信仰可說是佛教於東亞地區最核心的部分。

  《香山寶卷》在漢喃研究院中有一本 1772 年河內重刻本,其底本是十六、十七世紀中國的重刻本,這個版本也是唯一中國在國外重刻的本子。此刻本於 2005年被學者白若思 (Rostislav Berezkin) 關注以前,世界上較常見的是 1773 年杭州重刻本。阮教授透過《香山寶卷》為個案,談及越南北部的刻經群體,由於十八世紀末至十九世紀初越南的北、中、南佛教狀態各部相同,故本次討論僅針對北部。阮教授所使用的材料是《香山寶卷》河內重刻本中兩篇序文、一篇後序,還有一份名單。從〈重刊大悲菩薩香山寳卷序〉可知負責刻印的主持人名叫性燭和尚,依據其他塔碑,阮教授推測他的生卒年為 1698 至 1775 年,是越南曹洞宗第四祖,師從第三祖洪福寺如山禪師,如山是越南佛教史書《禪典統要繼燈錄》的作者,而性燭禪師也曾助如山禪師校訂此書。如山將弘福寺交給性燭後,自己到了萬福寺,此寺是越南北部佛跡社最重要的寺廟之一,故後來大家都稱此為佛跡寺。萬福寺並非曹洞宗傳統,而是臨濟宗,乃是拙拙禪師所開山,但因當時臨濟、曹洞、竹林禪宗之間關係非常融洽,所以僧眾本身是何宗派反而影響不大。阮教授笑說,對研究者而言,這種跨宗派的現象反而有點困擾。

  阮教授透過刊刻佛經所附的功德單分析刊刻群體的各種線索。例如在《香山寶卷》的功德單中共三百一十九人,其中七十一人是出家人,而七十一人中有四十九人無法判斷掛錫的寺院。由二十二位可確認寺廟的僧人來看,同名的寺廟很多,這些佛寺也就是刻印中心。值得注意的是,光是性燭的徒弟便占十位,此外,性燭的師兄弟也不少。在一個有刻經活動的寺院中,僧人往往不分宗派互相幫助,但同一個宗派之下通常是由同一個祖師所聯繫起來的網絡,如此處如山—性燭這一脈。

  除了僧人之外,皇室的權力也展現在《香山寶卷》的刻印社群中。景興三十三年 (1772) 的〈御制刊刻香山寶卷序〉表示這次刻印受到皇室支持,當時皇帝是黎顯宗 (1740-1786),他雖無顯著政績,但對文化事業卻相當積極。黎朝皇家捐助刊刻佛經的例子頗多,但卻不太集中於某一本經書,《香山寶卷》卻意外地非常密集,功德名單中有十九個皇室成員,其中有三位是黎顯宗的皇子、四位是黎顯宗的公主,除此之外尚有宮妃。功德單還可見到二十二位官員,包含主持刊刻工作的義方侯 (1700-1775),可以說也受到朝廷官員相當程度的重視。僧官與僧統共十三位,若加上前述的七十一人,則共計八十四位僧人。阮教授歸納整份功德人名單的組成比例:出家人 27%、白丁 54%、官員(含舉人、官學學生)11%、皇室成員 5%、已逝世之親族 3%。

  最後,阮教授分析功德人名單中的性別組成,發現在白丁中女性比男性約為四比三;官員中則為三比一。說明士庶都是女性參與刻經的比例較高。究竟女性較男性更護持刻經的現象是否為當時的普遍現象?或是因《香山寶卷》所代表的觀音信仰特別受到女性支持?為解決此疑問,阮教授參考了當時《目連經》的刻經資料。由於《目連經》在越南同樣影響甚鉅,若女性報孝表現為觀音信仰,則男性報孝的典型就是目連。此外,《目連經》與《香山寶卷》為同一時代刊刻流傳,如山、性燭等人也刊刻過《目連經》,同樣有三百多位功德人。基於以上,阮教授認為以《目連經》為對照組,應可解釋刊刻群體中的性別組成因素。觀《目連經》的功德單,在家人女性約兩百人,男性約一百人;男性出家人約三十人,女性約十人。阮教授認為兩本經功德人皆呈現出女性比例顯著較高,可以說在刊刻的過程中,僅有刊刻主持人與僧人關心該經的性質與內容,而其他助刻的功德人之性別比例與經典內容看不出關聯。

  廖肇亨教授總結,《香山寶卷》在中國流行乃是因其說唱文學的性質,在越南當時誤以為《香山寶卷》是《嘉興藏》所收的經典。今日阮教授觀察的視角都是學界目前熱門的話題,包含孝道、刻印文化、權力與宗教、性別與宗教等,相信大家日後能看到阮教授更豐富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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