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史歐語文獻讀書會」第四次討論會紀要

　　「明清史歐語文獻讀書會」2021 年第四次討論會，由讀書會召集人謝歆哲教授主持，邀請張哲嘉教授主講「法國傳教士巴多明記之餘波」。從巴多明 (Dominique Parrenin, 1665-1741) 與母國的往返書簡，探討法國學界關於耶穌會士之中國事務的看法與回應。

　　法國耶穌會士巴多明於雍正八年 (1730) 寄往法蘭西科學院 (Académie des sciences) 的書信記載了一段關於象膽的故事，收錄在耶穌會士的書簡集中。十八世紀至中國傳教的法國耶穌會士留下的文書，在明清史歐語文獻中舉足輕重，而巴多明寄回歐洲的報告也是中國科學史的珍貴史料。例如，他向法國介紹的大黃、三七、冬蟲夏草、當歸等四種中國藥材，引起熱烈迴響。

　　巴多明的象膽記中，記錄了康熙年間清宮在象足中找到象膽的軼聞。此故事是巴多明從北京聽聞，康熙的祖母布木布泰年老體衰、罹患眼疾。某官員稟告曾聽聞某秘方，說象膽能治眼疾，皇帝遂命人宰殺御苑的一頭象，卻沒有在內臟中找到膽。有一位學者提出，根據一本本草書籍記載，宋朝徐鉉指出象膽會隨四季移動到不同的四肢：春天在左前腳，夏天在右前，秋天在左後，冬天在右後，因此現下應在大象的左前腳裡。而後果真在大象的左前足裡找到象膽。而這名推測正確的舉人周清源也因成功找到象膽，破格進了翰林院，並提拔為浙江學政。

　　對於早在古希臘時代亞里斯多德即已斷定象無膽囊的西方人來說，這整件事荒謬無比。巴多明判斷中國人誤認象足的淋巴組織為膽，足以說明中國在科學方面充滿不可解、迷信荒謬之事。

　　約莫三年後，法蘭西科學院院長德．梅朗 (Jean-Jacques de Mairan 1678-1771) 在回覆巴多明的信件中，提及對象膽記的看法，引用多位從古至今的解剖大家作為佐證，其中包括亞里斯多德、蓋倫、法國的培羅 (Claude Perrault, 1613-1688) 和荷蘭的布萊修斯 (Gerard Blasius, 1627-1682)。蓋倫自稱曾解剖大象且聲稱大象有膽，但德．梅朗似乎認為即便此事屬實，也是極罕見之特例；培羅在法蘭西科學院解剖象的紀錄中也並未見到象膽，透露出中國科學比西方落後太多的想法。

　　針對巴多明在原信中提議可讓非洲的東印度公司殺一隻象，進一步解剖確認象膽位置，院長回覆此提議沒有必要，並在結尾說明，周清源從象足中找到的一物，就能夠輕易讓人相信是象膽，這個故事與中國人那種有識與無知參半的形象恰好相符。

　　演講結束後，與會學者針對文本進行了熱烈討論。與會學者提出，有一筆史料曾提及南明永曆帝在緬甸被俘，南明軍隊與緬甸軍象作戰時，知道須用箭射向大象的腳掌，亦源自於有關象腳有膽的知識。張教授回應，明朝萬曆年間也有類似的軼聞故事，在好幾部方志中都有記載。